Monday, July 27, 2009

大盗的优惠


报馆的前主笔是相声高手。同事引述他的一段相声:“什么大盗不抢东西?”答案是:“南北大道!”我拍案叫绝!
“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梁谋。”龚自珍的感慨依然是我们的感慨。所以继续画隐喻的漫画,继续犬儒地面对这个我们无力回天的世界。

Sunday, July 26, 2009

寄尘居书法作品2《自遣》








《自遣》 唐 李白
对酒不觉瞑, 落花盈我衣。 醉起步溪月, 鸟还人亦稀。

寄尘居书法作品1《 道 德 经 》








《 道 德 经 》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电脑插画:蚊子


插画:恐惧

媒介:Adobe Ilustrator
美国罗斯福总统说过:“真正的恐惧是恐惧本身。”(The only thing we have to fear is fear itself.)恐惧让你看不清问题的根源,恐惧让你产生错觉,更让你做出错误的决定。当你觉得恐惧时,先吸一口气,然后再看清楚那隐藏在后面的图像。”

封面设计




Friday, July 17, 2009

那些消失的年轻人

小时候,大人总是这么吓唬你:“再不乖,就叫山芭*人来捉你。”这一招很有效。其实我们对山芭人所知不详,大人的欲言又止更让他们蒙上神秘的色彩。我们把一些零碎的想像和电视看到的影像串连在一起,终于拼凑出一个以树枝树叶掩身,在丛林中神出鬼没,杀人不眨眼的凶恶形象。也许是出自好意,长者总是吩咐我们不要离村子太远,以免碰上“他们”。
有一次我偶然得知一位同学的叔叔是“山芭人”,让我困惑了许久。但是在那时候,我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上了中学后,我在历史课本中探悉了真相。披在山芭人身上的树叶树枝一件件剥落,他们终于有了一个比较正式的名字,叫“马共”。而我也明白了绕着我新村转的那条小河不是基于诗情或风水,而是要切断村民对他们的支援。
再说回我同学的叔叔吧。他被打死后,尸体送到附近的小镇,可是他的家人都不敢来认领。我想起我同学的父亲,那个慈祥、对我总是很客气的老好人。我想像那天没有异状,他接获弟弟的死讯后,把水壶、巴冷刀和一些干粮放进竹篮里,再把锄头架放在脚车,一如往常地到田里干活。天空很蓝,阳光刺眼;因为背着镜像,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几滴水珠沿着身体掉在地上。那是他的汗水吧?我想。
那些消失的年轻人,那曾经像烈火般燃烧的热情,都化作午后的一阵清风,随着鸟儿飞进记忆的丛林深处。那些消失的年轻人,在历史的定位前被罚站,游走于抗日英雄与颠覆份子的页数之间。只有在别人的梦魂中,他才看到自己清晰的样子: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儿子、一个靦腆又硬颈*的弟弟、一个不告而别的情人。
*山芭,指森林。*硬颈,客家话,指固执。

虎啸空山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奈波尔说过:“锡克人让他着迷;他们是印度硕果仅存的男子汉。”我也想说:“卡巴星是大马政坛硕果仅存的男子汉。”
在霹雳州政权因议员跳槽而变天前,一些政治评论员嘲笑卡巴星的迂腐。他反对跳槽的呼声在那时是多么的不识时务,不顾大局。不能说他是事先孔明,他只是择善固执。碰到不顺眼的事,就连皇室,他也不留情面。这种性格,让他惹上一身蚁。
(我们都是自己性格的受益者,也是受害者。)
要是没有了像卡巴星这样的人,政坛将沦为赤裸裸的拍卖场所,原则、良知都可以待价而沽!
*摘自奈波尔著作《幽黯国度》
新闻背景:(2009-02-06 )卡巴星要求政府修改憲法,以制定反跳槽法令,行動黨會全力支持政府制定這項法令。

Thursday, July 16, 2009

心系叶落那一端

我中学时期,有一位马来同学总是一副雄纠纠的样子。据说他来自军人世家。他从不掩饰他的雄心壮志:“哪一天我进了森林,第一个要干掉的是拉昔迈丁(马共中央委员),第二个是陈平。”为什么陈平不是第一目标?我猜可能是因为拉昔迈丁是马来人,更是回教徒,所以在他的心目中是双重叛徒。
那时在课本看到的陈平长得忠厚老实,一点也不像“马共头子”。
时间的蒙太奇一下跳格到1989年的合艾和平协议。这时的陈平已是满脸风霜的老人了。
随着几位前马共头头获准回国探亲,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陈平。但惟独他归国无门。
法院已多次驳回他回国的申请。恐怕他只有在梦中才有机会再轻叩实兆远的家门。
此刻身在北国的陈平,他举目南眺,眼光穿透烟波万里;他会不会看见实兆远的蓝天椰林?他会不会嗅到青草的芳香?他耳畔会响起童年玩伴的笑语,还是长者的叮咛?
当繁华散尽,谁才是你心里最牵挂的那个人?
新闻背景:(2009年4月30日)联邦法院驳回陈平申请回国的上诉准令。陈平为前马共总书记。

Saturday, July 11, 2009

退稿宣言

记忆会退化,璀璨会褪色,职场会退休,投稿会被退稿,那是生命的常态。
在一家所谓的主流媒体公司上班,小心翼翼、不越雷池半步已成为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守则。看见网络媒体的畅欲所言,只有让我们干瞪眼,穷着急;“什么时候才等到那么一天?”
退稿,是我的荣幸,证明我不完全“主流”。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如挑起不安、不爽、不快的情绪,那并非我本意。我只是无法拒绝谬思的到访,纯粹地去享受创作时的喜悦。
跨出了安全地带,虽不至于“停杯投箸不能食”,但难免“拔剑四顾心茫然”……
路,已经来到脚下。

Thursday, July 9, 2009

祭一被书压死的书店老板


被压扁成一张
书籖
我用我的血和泪
结成一根红绳
拴住下一个章节

退稿(13)绝地反击


尽管国际社会大声的谴责及抗议,以色列对加沙的轰炸依然半点也没松懈下来。这个饱受迫害的民族已媳妇熬成婆。在强敌环视之下,当然也没有心软的道理。像电影《慕尼黑》一样,他们找出那些杀害以色列选手的凶徒,一个个处决。
但是加沙的居民难道全部是恐怖份子?
炸死一个恐怖份子,新的恐怖份子会填上;炸死一个无辜的平民,更多的人会变成恐怖份子。

那些老灵魂Old Souls


记Akasha首张专辑发表演奏会
就像河川最终奔入大海,就像血脉最后涌向心灵。
所有最古老的灵魂今晚在这里相遇。
当西塔琴悠悠响起,苦行者掬起一捧恒河之水,骨灰随风飘散,几千年的轮廻仿佛不曾停止;当三位敲击手喋喋不休唱着节拍入场,像印度舞者晁动着身上的金属片,她眸中饱含风情。还有什么比印度音乐更能挑动你的情欲,更净化你的心灵?它让你欲念丛生,又让你万念俱灰。
在吉他手换上尼龙弦吉他后,你开始迎接加勒比海(Caribbean Ocean)吹来的海风,双足期待沙滩的轻柔。在巴沙诺瓦(Bossa nova)的和弦里,西塔琴也变得风情万种。你懒得去理他们敲打的是拉丁还是印度节奏,那重要吗?
你也许不知道十五碑是本地印度传统音乐的重镇,就像密西西比河孕育了蓝调。黑人噙着眼泪,扭着琴弦,灵魂在赤裸中高歌。六弦琴与西塔琴,十二节拍蓝调,反复吟唱着生命的悲情与乡愁。
当吉他手宣布下一曲为“炫技”的曲目时,你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他用力揉着琴弦,颤音持久不散。只有John McLauglin以超速弹奏法、Jeff Beck的摇桿技术(Tremolo arm)、Derek Trucks用瓶颈滑奏(Slide)才成功营造出那种接近西塔琴的音色。而他选择的是难度更高的木吉他。听他弹奏,你不禁迷惑:那是一把被西塔琴摄了魂魄的吉他。
音乐河的旅程还在继续,它流向塞尔特(Celtic)的高原。高音尤克丽丽(ukulele)在轻快的拨弦中和本地风味的Joget翩然共舞。*令人捉狂的蚂蚁,从头巾中窜进你的脑袋。你在音符的急流中向下翻滚,最后一切戛然而止,整个世界变成黑白;像比南利(P.Ramlee)的男子情深款款的唱着情歌,怀春少女欲拒还迎,月光温柔的照着小溪。很空灵,很蓝调,很放肆的Akasha变得很“马来风光”。最后的一支曲是很有节庆气氛的“怡保河粉”,乐手在华乐的旋律中随兴叱喝,很有功夫片配乐的味道。
值得一提的是,一名叫“VJ”的老歌手爱邀上台飚歌。当音乐响起,歌手唱出第二句歌词时,我才猛然察觉:那是Led Zeppelin的"Whole Lotta Love"。“那太过份了吧?”吉他手之前笑称他的西塔琴手会被逐出西塔琴学院,因为他太摇滚了。但我想向他致敬,更要向那歌手致敬。他是个老灵魂,歌声沧桑,发音饱满有力,让人感受到那股青春的骚动。那种声艺俱修的风范,岂是只懂得耍酷的歌星可比?
我略嫌Akasha的演出太过“绝无冷场”,欠缺一点即兴的喜悦,冥想的空间。幸好整晚曲目最长的Java-Raaga弥补了这一缺憾。来自上海的键盘手太过“爵士”,乍听和乐团不太搭调,但也丰富了Akasha的色彩。
我相信Akasha是支很成熟的乐团,更期待他们继续创作出隽永的乐章。在充斥着虚拟味道的快餐音乐以外,炒出一碟有味道、有灵魂的“Rojak”。
只要你敞开心怀,不管是舌蕾还是耳膜,都是通往灵魂深处的钥匙!
*头巾的蚂蚁Ant In My Turban ,Akasha曲目

Sunday, July 5, 2009

退稿(12)妈妈,我要走了!


创作日期:15-08-2008
华资企业和华社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华资企业发财了,赚大钱了,该不该剪掉那已变成累赘的脐带,再独创一片天呢?《南洋商报》为商联控股风波所展开的民调中,我意外的发觉大部份读者认为华资企业不应把利字摆中间,华社放两边。
这让我想起新加坡不久前做过的一项民调结果:那一种观念最要不得?答案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两项民调结果暴露了我们心虚的一面:
我们都自私,可是我们都认为自私自利是不好的!
我们都贪利,可是我们都认为唯利是图是不对的!

二胡班招生海报


模仿大赛poster


退稿(11)逃不出五指山







创作日期:28-11-2008
新纪元事件扰扰攘攘了一年多,看来已尘埃落定。据我所见,不少人的看法是:“人家既已逐客,你干嘛赖死不走?”
柯院长的校园民主自治口号如同空谷回音,只有在满腔热血的青年学生中才泛起阵阵廻响。在世故的成人世界里,那太曲高和寡了。
在现实的巨掌之下,再耀眼的理想只会被压成血肉模糊的斑斑血渍。再次印证了美国摇滚歌手John Mellencamp的《权威之歌》:“我反抗权威,权威最后总是获胜。”

退稿(10)郑安泉的课程

创作日期:15-06-2008
在八十年代,他是风云人物。一场合作社风暴让许多人的毕生积蓄付诸东流。当他们愤义填膺,指着他破口大骂时,他只是从容不迫,对着镜头报以一丝微笑。
他就是郑安泉。
据说郑安泉在出狱后,在一间新闻学院讲课。他很喜欢谈论美国中央情报局,还自付奖金给答对问题的学生。由于那是课外题,很多学生都兴趣缺缺。当我开始投稿时,画的题材几乎清一色是国际时事。后来老编建议我改画本地题材,因为读者比较关注自己国家的局势。
李敖曾批评新生代作家写文章写到肚脐眼上,我想现在的读者也一样吧?他们看世界的视角就落在自己的脚趾上。
我相信郑安泉那时有着和我一样的感慨!
新闻背景:(10-5-2008)马华八打灵再也区顾问黄日龙揭露为“铲除异己”而成立的“三人小组”消息。被指涉嫌“三人小组”的是廖中莱、黄日升和青团运创会会长郑安泉。随后马华会长理事成立小组调查。

退稿(9)毒奶风波

创作日期:15-10-2008
无法想像毛泽东站在天安门那一刻的心情。当他以浓浓的湖南口音念出那句:“中国人民站起来了!”,成千上万的群众,包括若干年后通过文字、图像、录影来见证这场开国大典的人们;他们的泪腺在同一时间悸动了,百年耒的屈辱在那一刻倾泻而出。
可是接下来呢?
十年的文革又让他们趴下了,滚在地上扭打、斗臭。
到了八十年代,好不容易有了那一点新气象,很快的在一场镇压中划上句号。
于是大家都醒了。铁了心、拼了命去赚钱。最实在的还是数着钞票的感觉,其他的都是:我操!
终于,有了毒奶事件!
新闻背景:很多食用三鹿集团生产的奶粉的婴儿被发现患有肾结石,随后在其奶粉中被发现化工原料三聚氰胺。根據公佈數字,截至2008年9月21日,因使用婴幼儿奶粉而接受门诊治疗咨询且已康复的婴幼儿累计39,965人,正在住院的有12,892人,此前已治愈出院1,579人,死亡4人,另截至9月25日,香港有5人、澳门有1人确诊患病。

退稿(8)美梦正甜





创作日期:06-01-2008
看过这么一则平面广告:近百个原始人在追捕一头史前巨兽。天!那巨兽的体积大约是十头大象的总和。他们拿着简陋的武器一踊而上。什么令他们这样奋不顾身?是荣誉?是团队精神?不对,是饥饿。这其实是日本一则杯面的广告。
我很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侏罗记公园三部曲。每看到这些爬行动物窜低躍上,横冲直撞,总让我胃口大开。它们这么卖命不过基于一个最原始的冲动:饥饿。
饥饿,足以摧毁一代王朝。当人民的肚子填不饱,就会产生不满。不满是头庞然怪兽,会把你活生生吞进肚子里。可惜执政者往往陶醉在权术中,深信自己仍掌控一切。

退稿(7)1960那场辩论





1960那场辩论
创作日期:15-10-2008

退稿(6)林甘三部曲


创作日期:28-12-2007
Neil Young在1972年发表的《Harvest》专辑中,《Heart of Gold》是他音乐生涯里最火红的曲子。很多年后,Bob Dylan在一场访谈中,毫不掩饰他对这支曲的厌恶,因为它“听起来很像我,却不是我写的歌。”
更多年后,在大马,一位名律师更说出那句经典名言:“听起来像我,看起来像我,但未必是我。”你可以想像,他站在听证会上说出这句话时,厚厚的镜框后,那狡黠的目光一闪,似乎是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嘲笑。他当然相信,被我们奉为国家第3原则的法律会保护像他那样的人。
这逐步揭开了司法内幕的三部曲当然不是爵士式的即兴演奏。最后我们都明白了,那是安华为308大选创作的序曲。

退稿(5)死神的微笑


创作日期:07-12-2007
贾樟柯的电影中,常常看到这些面容愁苦、皱纹如刀刻的老百姓。有一幕是这样的:一个民工意外丧生了,他的亲人来领赔偿金。赔偿的钱很少,他们收下了。他们大概不晓得什么叫劳工法令,更不清楚多少的赔偿金才算合理。整个过程,他们不发一言。直到领尸的时候,那母亲才号啕大哭。这时我恍然大悟:为什么古代的统治者把老百姓叫做“鹿”。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史记有这样的记载。鹿是情性温驯的动物,让人予夺予取;就连被宰割的时候,它们也沉默不语。
历史的浩卷中,鲜少听见弱势者的声音。他们的呻吟早就淹没在胜利者的碰杯声中。

退稿(4)求仁得仁


创作日期:28-12-2007
(2007年11月25日)在兴权会的号召下,超过3万名印裔在吉隆坡举行大集会,以表达他们对印裔社会遭边缘化的不满。12月13日,兴权会几名重要领袖遭逮捕。

朋友对這張漫画有点意见。他认为把兴权会领袖画成舞蛇者,会不会两面不讨好?
通常画某一族群的漫画,不免会联想到他们的文化背景。舞蛇者还代表“街头”,它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毕竟毒蛇不是宠物。
悠悠的笛声响起后,蜿延爬出的竟然是圄囹之灾。
当你走向街头时,早该想到这一点吧?

退稿(2)图穷匕现

创作日期:08-12-2008
在巫青团长的三位候选人中,比起狡黠的基尔,和带点痞子作风的凯利,慕克力温文尔雅的形象无疑是比较讨好。可是,以“单一语言教学为最终目的”依然是很多巫统精英念念不忘的一统大业。好像只要废除了其他源流学校,一切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当然我们也不会太惊讶,慕克力和他那位动辄谴责维护母语者为极端份子的令尊大人是一脉相承。
新闻背景:(01-12-2008)前首相敦马哈迪幼子慕克力提出将华淡小全改制为国民学校,并一致将教学媒介语统一为马来语,不过仍保留各族子弟学母语的权益。

退稿(1)古甘的问号


古甘的问号
创作日期:28-02-2009
你还记得古甘吗?
根据民联副主席透露:2003年至今,共有103人在扣留所毙命。古甘是其中一个。
为什么我们对古甘的遭遇不若赵明福那么激动?因为他是印度人?因为他有偷车的嫌疑?因为明福的遗腹子让我们更同情他?
1963年,风华正茂的Bob Dylan用他那像老头子的嗓音这样唱着:
一个人要走多远?他才配被当做是个人?
一个人可以掉几次头?然后假装他没看见?
多少的死亡才能让他醒悟,已经太多的人牺牲了?
*答案啊,在茫茫的风中!
*摘自余光中的诗句

Saturday, July 4, 2009

退稿(3)丧钟为谁而敲


丧钟为而敲
创作日期:22-01-2009
2009年第4届美里爵士音乐节新闻发布会的联想
主办:砂拉越旅游局
日期:5月11日至5月12日
地点: ParkCity Everly Hotel,美里,砂拉越
“什么是爵士?”
同事提醒我,几乎每一场爵士音乐节的新闻发布会,媒体都会向艺人提出这道题。
到底什么是爵士?电影《1900》里,落魄的小号手在应征时吹了一段很棒的独奏。有人问他:“那是什么音乐?”小号手说:“我也不晓得。”面试的船员告诉他:“连你自己都不晓得,那你吹的一定是爵士!”看来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爵士已近乎瞎搅乱盖。于是杂乱无章,毫无头绪的音乐都归类爵士。尽管如此,很多人还是不太评论它,因为它太难评论了。蓝调?太自艾自怜了!摇滚?太粗野了!放客?太享乐主义了!新世纪音乐?那是书店的背景音乐!爵士?————太高档了。打岔一下,爵士其实并不高档,至少它的起源一点都不高档。
爵士的起源
爵士音乐的前身是黑人在送葬时演奏的铜管音乐。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后,很多铜管乐器贱价出售。和白人庄严肃穆的葬礼不同,黑人喜欢敲敲打打,把葬礼弄得热热闹闹。当黑人把色士风捧回家。他眯上双眼,双眉皱成“八”字型,吹出了第一个音符。百多年的屈辱和对那片大陆的眷恋都在那一刻得到解放。在音乐的世界里,他已完全自由了!那里没有歧视和怜悯。那音符穿过耳膜通往你的内心,直迫你的灵魂深处。这是我第一次听John Coltrane的美好感受。
“小鬼, 你吹的是啥玩意?”
这种以重拍为主的音乐像细菌一样扩散。不管白人、犹太人、拉丁美洲人都无法免疫。随着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崛起,几乎全世界都随着大乐队(Big Band)的节奏忘情共舞。
一群年轻的乐手在舞会结束后聚在一起练习。他们渴望吹出内心的声音,把爵士以伴舞的框框中解救出来。于是咆勃乐诞生了。传统乐师对咆勃乐嗤之以鼻。它没有固定的拍子,你无法对着它来跳舞。但咆勃乐打开了潘朵拉的箱子,乐手在一个更自由的形式中即兴演奏,拍子时快时慢,音量渐强渐弱。
爵士的春秋战国
从40年代到60年代中,那是一个群雄并起、百家争鸣的时代。与那时鼓吹个人解放的思潮相互呼应,爵士更是开拓无限可能的新指标。乐手以超凡的想像力和娴熟的技术创作出质量惊人的伟大作品。不同派别的乐师也非老死不相往来,他们互相竞技,更惺惺相惜。
爵士已死,融合乐来了!
60年代末,爵士盛况已不如前。爵士唱片销量也直线下跌。年轻人疯狂迷上和爵士出自同一胎盘的妹妹:摇滚乐。双瞳炯炯的Miles Davis开始打起这漂亮美眉的主意来。摇滚乐手深受他的“有点蓝”(Kind of Blue)专辑的影响,发展出无限延长,即兴创作的风格。Miles决定把这些徒儿徒孙的节拍与电子乐器放进他的新专辑。于是融合乐诞生了。当时乐迷对它的评语很极端。死硬派简直是深痛恶绝:“这种垃圾根本就不是爵士!”无视这些负面的评语,融合乐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吸星大法一样,可以把任何类型的音乐收为己用,包括古典、摇滚、民族、新世纪、拉丁舞曲等等。
于是爵士(Jazz)、融合乐(Fusion)、爵士融合乐(Jazz Fusion)把乐迷搅得一个头两个大,相信连艺人自己都搅不清楚。但最头痛的还是唱片公司,他们开始不晓得要把什么标签黏在唱片的封套上。
从美里机场到酒店的途中,我们谈到某乐队的风格而意见不一时,自由撰稿人大卫调侃说:“这那里是融合乐(Fusion),简直是迷惑(Confusion)!”
听不懂爵士,So what?
纯属巧合,So what是Miles Davis专辑Kind of Blue的第一首曲目。根据我在维基看到的分析:So what整支曲只有两个和弦-Dm7和Ebm7。在此Dm7就占了整支曲的75%。于是,曲子不再有回到一个主要调性的的趋势……。搅不懂?其实我也是。那就说我比较“懂”的第四支首All Blue。All Blue是很典型的十二节拍蓝调,和弦模式就是I、IV和V的进行式。当钢琴即兴演奏时,小号垫底;当小号发飚时,钢琴退居其后伴奏,十二小节周而复始。每一个乐手既是红花,也都是绿叶。不管它的音乐是多么的繁杂丰富,它其实是奠在一个很简单的基础上。
还是搅不懂?那就听听毕卡索怎么对说看不懂他的抽象画的人说:“你听鸟儿歌唱时,觉得好听就够了。你非得懂它在唱些什么吗?”
我很怀疑,当有人说听得懂爵士乐。爵士是很个人的音乐,爵士乐手是把潜在的本能发挥到极限的人。可是他们同时也是拥有七情六欲的血肉之躯。除非是麻木不仁或心若死灰,不然你也一定能感受到那音乐脉博的跳动!
“爵士先生,博物馆打了通电话给你!”
当爵士乐手在国家演奏厅表演,还找来国家交响乐团伴奏,更沾沾自喜的致谢词说:“妈妈,我总算没让你失望!”我不禁悲哀,那何异挽词?
爵士是源自街头的音乐。不管是葬礼还是婚礼,不管是去坟场还是教堂,不都是走过一条长长的,喧哗的街道吗?你仔细听,那呜呜作响的冷气喉,不就是电风琴按住的和弦吗?那壤来熙往的脚步声,不就是鼓手用刷子擦锣的沙沙声?还有那警车、救伤车的汽笛鸣响,不就是小号的仰天长啸?脱离这一切,爵士还是爵士吗?
进入音乐殿堂,意味着你必须穿戴得体,循规蹈矩。算了吧!我心目中的爵士乐手可是有竹林遗风,把大衣脱掉,坦着肚子躺在东床上;或是喝醉了睡倒在老板娘大腿上的魏晋名士喔!
爵士不复当年勇,那倒是不争的事实。但请问那一种音乐不是如此呢?套句骚灵歌手Van Morrison在时代杂志说的:“该出的花样早就出完了,不是吗?”(他因此被歌迷呛声,骂他是老顽固。)优秀的乐手还是很多,但一听之下惊为天人的就欠奉了。你不知道在世界的那一个角落,哪个家伙正在苦练,然后给你石破天惊的一击,让你重温第一次听爵士的感叹:“那是什么玩意?”
没错,爵士正黄昏,但那一抹斜阳不就是明天朝阳的伏笔吗?








一个爵士,各自表述
在一个爵士音乐节,问一个爵士乐手什么是爵士,听起来很荒谬。诚如一位DJ兼媒体人所说的:“从一个笨问题可以看出回答者的智慧。”且从这8支参与美里第4届爵士音乐节的乐队发言人的答案中,一窥他们的音乐理念。
(1)Dites34的贝斯手Seixas Pascal“爵士意味着新的元素、新的声音。你必须追朔到自己的传统里面,再重新创造。”
(2)Bombay Baja“爵士就是搅搅新意思!”
(3)Rumba Calzada贝斯手Alan Johnston“Quincy Jones说过爵士乐就是忠于自己。对我来说,没有所谓的爵士不爵士,只有好音乐与烂音乐!”
(4)Double Take吉他手Roger Wong“爵士就是即兴演奏,移花接木。”
(5)Jeff Maluleke的答案很简单,更现场清唱来支持他的观点。“爵士就是亚非加(Africa)!”
(6)Thomson Big Band女发言人“要命的问题,救命!”
(7)John Kaizan Neptune“不介意是否被归类为爵士乐。音乐的能量最重,尤其当不同背景的音乐溶为一体时。”
(8)Alamode“爵士是有很多可能性,不停向前迈进的音乐。它不像古典音乐。”
走出酒店的会议厅,阳光温熙,海面一片宁静。距离音乐会还有几个小时,可是我心里开始涌现那拍岸的惊涛骇浪!
2009年第4届美里爵士音乐节
主办:砂拉越旅游局
日期:5月11日至5月12日
地点: ParkCity Everly Hotel,美里,砂拉越
不管宣传册子多么华丽的文案,滔滔不绝的宣言,我坚信一位艺人,一支乐队最雄辩的还是他们现场的演出。通过严密的保安,走过喧哗的摆卖档位,那圆型的Pavillion已经向我招手。我准备好了,你呢?
“Double Take,马来西亚能!”
1组合:Double Take (大马)
尽管一度很厌恶这字眼,但确实是我对这支来自大马的组合最大的喝采。除了证明大马人除能创出一堆不知所谓的世界纪录之外,我们还能爵士,还能摇摆!
深受Tommy Emmanuel、Chet Atkins、Martin Taylor影响的吉他手Roger Wong说:“我很羡慕钢琴全面性的演奏,所以尝试把和弦、贝斯和主音在同一时间进行。”一把小小的吉他就像一支小型的铜管乐队,让主音歌手Mia Palencia尽欢高歌。有菲律宾血统的Mia有一把激昂高亢的歌喉,唱低音声线略带沙哑,不经意流露出一丝丝的妩媚与娇柔。不论是经典老歌Mona Lisa、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爵士曲目“Four”,翻唱Sting成名曲,甚至怨味十中的蓝调,两人都默契十足,合作无间。一弹一唱,即是对话,更像情人的轻抚呵护。
让脚尖代替你的脑袋!
2Bombay Baja Brass Band (英国)
Bombay Baja的成员在新闻发布会说了个笑话,他说很多乐迷常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印度?”其实这七个身穿旁遮普传统服装戴头巾的成员都是不折不扣的“红毛”,连那两位打鼓的印度人都是英国籍。
把宝莱坞的流行曲改编成铜管乐来演奏,配上强劲的孟加拉多喝鼓,把整个会场堆上欢腾、热闹的高峰。没有冗长晦涩的音乐,当然也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乐章。朗朗上口的旋律让你一边听一边扭。
拜托!我可不想听整晚的即兴演奏!
对不起,爵士只是我的伪装!
3Alamode (澳洲)
带着一身难以掩遮的锐气,那六个澳洲小伙子就像爵士的新力军。摇滚般强悍的击鼓,大开大合的键盘弹奏,风骚入骨的放客和弦,重回新奥尔良传统的吹奏,似乎已宣告这届音乐节的霸主已经诞生!
第一支曲才刚结束,来自印度的音乐杂志主编已经忍不住趋前对我说:“太神奇了!”我不禁惭愧来美里之前,在网上浏览Alamode的表演未能传真地展示他们的实力。Alamode不只深获资深乐评的青睐,更是年轻乐迷的最爱。表演结束后,我和几位来自民都鲁的中学生攀谈,他们都是学校管乐队队员。谈及他们最喜欢乐队时,他们众口一致的回答:“Alamode”。
扎根于传统的爵士乐,更狂热吮吸蓝调、骚灵、放客、摇滚的营养,Alamode展现出一种粗犷、自信的音乐曲风。这种音乐算不算爵士乐?我猜他们会这样回答:“ 去你的爵士不爵士,我们只想痛痛快快玩一场!”
踏过樱花,那衔接东西的桥梁!
4John Kaizan Neptune和Steps in time (日本)
John吹奏的shakuhachi就是苏曼殊搁在春雨楼头的尺八萧。尺八不只是乐器,它更是日本僧侣禅修的道具。深得禅宗不拘形式的启发,John以它吹出幽幽古意,更让爵士名曲Summertime变得趣味盎然。有别于黄铜的暖厚,呜呜的萧声更显清灵。
John与同台的大马鼓王Lewis Pragasam同为八十年乐队Asia Beat的奠基成员,曾经灌录了一张让音响界惊叹的发烧专辑。新加入的印度小提琴手琴声哀怨,几催人泪下。在纽约学琴的日本吉他手正好中和了这股东方味。John和印度敲击手的一吹一打,就像一东一西,两种文明的对话。
相对Alamode的刚阳,John的音乐则显得阴柔。巧的是,当我问两位女记者她们最欣赏的乐队时,答案是后者。我想男性会拜倒在那股头角峥嵘的锐气下,而女性则为那种融会贯通的智慧所倾倒。
流浪流浪,音樂原是片海洋!
5Dites34 (法国)
坦白说,Dites34不是我的那杯茶。曲风太接近了,中间那一段让我如嚼鸡肋。但那种欧陆风情的爵士让我深深着迷。吉卜赛的基因让每支曲都沾上一种欢乐的气氛。这个气运坎坷的民族总是顽强地以欢乐来对抗噩运;就像梵谷的向日葵、莫扎特的第40号交号曲。个性开放的法国人也沾染这股来自帐篷的欢乐气息,催生了这种和美式爵士迥然不同的曲风。
个子瘦小的高音色士风手有着惊人的肺活量,类似John Coltrane的吹奏倾泻而出,在爵士乐中较为罕见的手风琴也带来一股田园风味。
别为我哭泣,亚非加(Africa)!
6歌手:Jeff Malulekc (南非)
刚唱完第一首歌,Jeff已经迫不及待把鞋子甩掉。乍听有点像雷鬼的节奏,有种催眠作用,它挑动脚尖的神经线,让你不由自主地打起拍子来。来自美里的鼓手采排一天后已进入状态,敲击和贝斯乐筑成厚实的背景。主音吉他扑实无华,Jeff的歌声徜徉其中,时而低吟,时而放歌。一切都是懒洋洋的。像非洲草原的景象,狩猎者卷伏丛林,蓄劲待发;猎物也一派雍容。
纵使天地不仁,这片饱受蹂躏掠夺的大陆依然无视身上的污泥和屈辱,歌声像割破黑暗的初升朝阳。他高举双手,号召你和他一起高喊:“阿哟!亚非加!阿野!”
在往机场的途中,一位澳洲杂志女副编辑告诉我,Jeff的音乐唤醒她在南非的童年记忆。我想音乐里最容易找回这种似曾相识的乡愁,它打开你尘封已久的心房,让心事无从隐藏。
跳支舞吧!Senorita!
7组合:Rumba Calzada (加拿大)
如果旋律是血液,那节奏就是拉丁音乐的心跳。你听,那沙沙作响的响葫芦,热情有劲的康茄鼓,足以勾起一个轻歌曼舞、黑发厚唇的拉丁美人的绮想。那恰到好处的贝斯;激情洋溢的小号及伸缩喇叭合奏、穿插其中的钢琴冲淡了那份狂野,带来了一片优雅。
亲和力十足的队员除了爱和传媒朋友一块溜达,在现场更邀请两位女观众与他们共舞莎莎。时光仿佛倒流五十年代,那纸醉金迷的哈瓦那。Rumba Cabada再次证明为何他们是今年的“回锅”乐队!
人多好办事,团大好爵士!
8Thomson Big Band (新加坡)
维持一支爵士乐团难,维持一支爵士大乐队更是难上加难。标准的大乐队为17人,各一鼓手、贝斯手、吉打手及钢琴师、4名小号手、4名伸缩喇叭手及5名色士风手。若开宴庆功的话,要几箱啤酒才够?
根据乐队发言人在新闻发布会的细述,他们在新国的经营不易,大部份队员是音乐教师,非全职性质。以上的描述很容易造成一种电影少林足球队的凑合印象。对不起,这支大乐队可不是杂牌军,他们曾为泰王御演。泰王为资深爵士钢琴师,若是乌合之众,如何入陛下法眼?
除了改编自流行曲的Against All Odds,当晚演奏的曲目都很陌生。有别即兴演奏的恣意挥洒,大乐队需依谱行事,按步就班。为了趋前拍照,我真正领略了“首当其冲”的滋味。试想法13支管乐器对着你轰炸的景象。逃到离舞台较远的音响控制台,我才渐入佳境,开始领会那种各自精彩又层次分明的大乐队之美!